第49章 持家 我在不妨碍报社工作按时完成的情况下，辛勤从事写作；

我的书终于出版了，而且获得很大的成功。对耳边响起的赞扬声我仍保持着谦虚、自重的态度，听到的称赞愈多，我就愈加努力，使自己当之无愧。

到了这时，我已经有些根据可以相信，禀赋和机遇，已使我成为一个作家，因此我就信心十足地干起这一行来了。

关于持家的事，有一天晚上，我还是忍不住对朵拉说了。

“我亲爱的，”我说，“我们的家务操持得这样没有条理，不仅使我们自己受累（我们倒是习惯了），还连累了别人，我一想到这事，就感到很不自在。”

“你已经好久没有唠叨了，看来这会儿又要发脾气了！”朵拉说。

“不，我亲爱的，的确不是！让我来对你解释一下我的意思吧！”

“我想我不需要知道。”朵拉说。

“我的宝贝，”我说，“要是我们不学会当心一点，这不仅会使我们损失金钱，日子过不安适，有时甚至有伤和气，除非咱们学会对所雇用的人尽到自己的责任，否则她们永远地不会对咱们尽职。”

“哦，多严重的罪状啊！”朵拉把眼睛瞪得大大的，高声喊道。

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采取呢？“培养她的品性”？这是一个既很中听又很有指望的普通说法，于是我决定培养朵拉的品性了。

我立即就开始了。每当朵拉非常孩子气时，我本来总是一味地顺着她哄她的，现在我则竭力装出疾言厉色的样子——结果弄得她仓皇失措，也弄得我自己仓皇失措。

“因心性未受过磨炼，一时冲动，即将铸成第一次大错。”斯特朗太太的这句话，这时不断地反复在我的脑子中出现，几乎一直盘踞在我的心头。现在我明白了，我最初爱上朵拉时，我的心性还未受过磨炼；

要是心性受过磨炼，在我们结婚以后，就决不会感到在内心隐秘之处所感到的东西了。

“在婚姻生活中，再没有比思想不合和志向不投更大的悬殊了。”这句话我也清楚地记得。我曾努力想把朵拉改造成我所希望的那样，但发现这是行不通的。结果只好把我自己改造成朵拉所希望的那样，并且尽我所能，和她共享一切，过上幸福的日子，把我必须承担的都挑在自己的肩上，而且仍然觉得幸福。

但是，随着那一年的寒来暑往，朵拉的身体却不太健康。我曾希望，有比我更轻柔的手，来帮着塑造她的性格，她怀着婴儿的笑容，也许可以把我这位孩子气的妻子变成大人。但是这没能实现。那个小小的灵魂，刚在他那小囚室门口拍打了一会儿翅膀，还没觉察到自己会被囚，便飞走了。

我开始每天早上抱她下楼，每天晚上抱她上楼了。这时候，她总是搂着我的脖子大笑，仿佛我这么做是为了跟她打赌取乐似的。

不过有时候，当我抱起她时，觉得她在我怀中显得更轻了，我的心中就出现了一种可怕的空虚的感觉，仿佛自己正走近某个还没见到的冰寒地区，使我的生命冻得僵硬麻木。我不愿用任何名义来说出这种感觉，自己也不愿在这方面多想。直到有一天晚上，这种感觉极其强烈地压在我的心头；

当时我的姨婆说了句“晚安，小花朵”跟朵拉道别时，我独自一人在我的书桌前坐了下来，哭着心里想，哦，这个名字多不吉利呀，这朵花儿还在树上开着，怎么就枯萎了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