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藏云 魔魂山脉,死灵域。
一众年轻的身影聚集在死灵域出口之地。
领头之人是一位面显慈悲的秃头僧侣,面色红润,气血正盛。“玄机师兄,前面便是邪婴岭了,据传此地婴儿啼哭经久不息,但却无甚危险之处,我们是否便可以迅速略过,直奔血云潭?”只见一位身着苍青皂袍的青年道士如是说道。“凌云子道兄,虽然早闻苍茫道道法通天,但既然魔魂山脉乃南岭三大险地,而这邪婴岭又端的如此诡异,依贫僧而言,我们还是小心为妙,毕竟那血云潭本就不是我们这等微弱修为就能企图染指的。”凌云子听玄机和尚如此慎重,虽然脸上表现出一副肃穆的样子,但心里却暗自腹诽鄙夷不已,“果然是西漠那等苍凉贫瘠之地出来的土包子,区区一些小把戏也能唬住,还大师高僧,哼!”
原来,这是藏云大陆南岭之地,三大险地之一的魔魂山脉。早在一个月前,魔魂山脉中央的血云潭不知为何,突然卷起滔天血光直冲天际。很快便惊动了南岭一众修行者,各大修者宗门派出门下年轻俊杰前往历练,获取机缘。而眼前的这群人,便是南岭宗派中数一数二的小辈高手。而这群人中,又以苍茫道凌云子为首。只不过,唯独这位秃头和尚,与在场的众人显得若即若离,似非一心。
倏尔,玄机当先走出死灵域的阴气屏障,踏入了凌云子口中诡异莫测的邪婴岭,其后众人见此,也无甚交流警惕之意,一一走入其中。
邪婴岭,因为常年笼罩着雾气且人在其中总会听到婴儿的啼哭声,因此得名。虽说这里处处透着诡异,可无论****,在此地从未受到什么伤害或影响,故而邪婴岭又唤做安胎地,比喻魔魂山脉最安逸的地方。只是不知何故,此间的邪婴岭,雾气比以往浓郁了不少。
玄机一行人身形交错,穿梭在岭中的子母树间。越往岭中深入,玄机越发察觉到一丝莫名的气机,虽然他的一身修为仅是堪堪到达灵轮五转,演化五行的地步,但身为西漠镇域大宗天龙寺的嫡传僧侣,一身佛法修持早已将在场所有自持其傲的年轻骄楚们甩开,故而对如今只有自己察觉到的这股气机,玄机显的非常慎重。
初时,凌云子对这位所谓的西漠僧人是非常重视和警惕的,虽然他对自己的道行自信,但西漠天龙寺之名早已盛传千年,比之建派至今区区百年苍云道的底蕴不知超出了多少,只是据说这天龙禅院历来人丁僧众稀少,因此势力从未延伸出西漠之地。但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,有千年岁月的寺庙寰宇支持培养,凌云子对玄机是不敢有丝毫小觑的。
朗月悬挂在漆黑阴翳的天际,透射进浓浓的雾霭,周身的子母树都被映照的扭曲了起来,只是奇怪的是,方才缭绕耳畔的婴啼突兀的消失了。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点,个个脸色凝重苍白的随行在玄机身后,不发一语。
愈往前行,玄机的脸色愈加沉重,虽然他无法察觉到到底是什么令自己心神不宁,但佛法讲究因果,既然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,就证明在这邪婴岭中一定会有不同寻常的情况。
约莫行进大半日,众人也大概迈入邪婴岭中心之地,但却未曾有发生任何蹊跷,更别提什么危险的东西,于是,一行人不免都有些懈怠松弛,毕竟是年轻气盛,经验欠缺,即便当前的状况极其诡异复杂,众人皆当无事,或者毫不理会,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前方那个始终如一,警惕戒备的身影所带来的安全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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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传,邪婴岭中的子母树便是那无边无际的雾气生产者,日上当空时汲取太阳之力,月朗高悬时吸纳太阴之力,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经由子母树的调和释放,便形成了这弥漫绵延的茫茫雾霭。
人群中渐渐的出现了嬉笑的声音,可见有些人已经彻底放弃了警戒周围的心思。玄机内心慨叹的同时,凝重压抑的心神始终没有松懈,而那丝玄妙的气机也依旧缭绕于心间,不增不减。
越过一座低矮的丘陵,雾气稍显稀薄,视线也陡然开阔起来,只是映入众人眼帘的东西,确是如此的震撼心灵!
那是一棵仿佛刺破苍穹的巨型子母树。雾气在其粗旷沧桑的树干周围显得如此淡薄,苍青色的巨大枝杈遮天蔽日般疯狂肆虐的向四周生长扩张,略显枯黄的树藤如虬龙般蜿蜒缠绕在树干上,而其中最显眼的,即是一根攀附在这棵巨型子母树主干上的藤蔓,树藤近一人粗细,依附生长在树的主体上,缠绕攀爬到浓密的树冠之中,看不到尽头。玄音无法得知这棵巨树到底存活了多少个岁月,或许以天龙寺的千年积淀与之相比都相形见绌,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眼前盛景的赞叹,大自然的神奇在此刻显现的淋漓尽致。
“这便是师傅所说的红尘炼心吧……”。
就在众人都沉浸在这种岁月所带来的震撼中时,一个猥琐奸滑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:“玄机师兄,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?”玄机当即从那种奇异的状态脱离了出来,迅速察探了周围的情况,抹了抹因为紧张后怕而出的冷汗,如果刚才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,只怕在场的所有人都免不了重伤乃至死亡。玄音撇过头不再去看那棵巨树,闪身来到那位刚刚出声之人的身旁,无论何故,在那样一种世间奇景下仍旧能紧守心神,此人的修为与见识绝不可小视。
他仔细的打量着面前那人,一身青蓝色长袍硬是被其穿成青黑色,胸口两处皆缝补了一块亮粉色的补丁,略显肥胖的身子将衣袍撑的鼓荡非常,而最引人注目的,还是那梳的一丝不苟的油亮大背头,如此新奇的发型倒是让玄机暗暗咂舌。这样一个怎么看怎么无语的打扮,却让人理所当然的觉得面前之人就应该如此。
内心闪过无数念头,玄机脸上却不表露丝毫,暗暗记住这人的样貌特征,双手合十上前问道:“也不知这位师兄所言那奇怪之处,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
瞧见玄机所询之人的模样,在场的一众南域骄楚们露出不一而足的神态来,或是厌恶嫌弃,或是好奇疑惑,唯独那隐隐为众人之首的凌云子看见这一幕,嘴角略有抽搐,身子也向后靠了一大步,似是在躲避什么。再看那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胖子,即使有二十几双眼睛盯着他,这货依然毫无顾忌的伸手猛搓裤腿,好半天才停了下来,瞧见玄机仍旧气定神闲的合十站定,这才搓掉了手上的泥污,环视了周围十来个同盟,嗤笑的说道:“那唧唧歪歪的婴儿哭喊声没了这么久,你们这么多人就一个都没有发现?就这样还好意思叫什么南域骄楚这种酸掉牙的烂称号?也不怕别人笑死?”说完,也不顾众人有何想法,自顾自的从裤兜里掏出一颗拳头大的紫色果子,闷声吃了起来,口水直溅。而原本听他这颇带侮辱性的话的众人还未来得及愤怒,脸色便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,紫青紫青。就连一向稳重的玄机脸色也略有苍白,毕竟这里可是震慑南域无数岁月的禁域,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灵的死地,即使这邪婴岭被唤作安胎地,危险性与其他两大禁地差了不少,但也从未有人说过这啼哭不停的悲鸣会有消失的时候啊?
要么是没有人遇到过这种情况,要么,就是所有遇到这种情况的人无一生还……
众人细思恐极,皆觉得这地方不宜久留,一个个脸上都不免有些焦虑。玄机虽然也有些担忧,但多年的清修静心很快让他收拢了心神,更何况修行之路本是逆天而行,一路上不知会遇到多少的险情困厄,若是连本心都过不了,自己吓住了自己,又何谈修行这二字。
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势必会越发的让众人忧恐,玄音看了看依旧老神在在的啃着紫果的邋遢胖子,又回头看到脸色发白的凌云子,叹了口气道:“诸位,虽然目前的状况确实有些诡异,但远远不到危险的地步,更何况几位前辈大能说过此地无甚危险,我们也不必在此草木皆兵。”
看到凌云子他们难看的脸色略有缓和,玄机顿了顿又道:“以目前大家的状态实在不宜继续前进,再者那血云潭也不是我们这等修为可以觊觎的,如今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将情况上禀门中长辈,由他们定夺吧。”
众人相顾而视,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怯退之意,凌云子便顺水推舟,上前朗声道:“玄机师兄如此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,以我等微末修为却是不该窥伺那血云之地,依我之言,我们还是即刻动身回各自宗门禀报吧。”
“是!”
“好!”
“就依凌云子师兄所言!”
众人听此,皆面露喜色的应和着,独独不出声谢过那和尚一言,见此,凌云子倒是不动神色,嘴角却微微上扬,玄机则更是无悲无喜,而反观那个胖子,望见此幕却是咧了咧嘴,狠狠的吐了口浓烟,眼神里说不尽的嘲讽和厌恶。他起身抻了抻蹲了许久而发麻的双腿,再没多看一眼那些才俊,也出奇的没有多加嘲讽,只是盯了玄机良久,最终紧拧了拧眉头,似是下定了某个主意,缓步靠近玄机。
“树下有人!”胖子附在玄机耳边轻呢,“是个孩子…”这低沉喑哑的两句话不谛于一道惊雷,玄机的脸色一阵变幻,此时此刻,他才真正的正视身旁的这个面憨心诡的胖子来,之前的看重,是重其修为与见识,而这一次,则是全面的重视,甚至是忌惮!
作为千年大宗的嫡传弟子,玄机的傲气不可谓不高,只是天龙寺向来重视门人的心境修为,且深处西漠,少有人问津,久而久之,各个门下之人自然心性淡泊,不以物喜,真强好胜之心愈发薄弱,但深藏在骨子里的自豪却绝非不存在。自他入世历练以来,所遇之人却有出尘绝艳,但从未遇到过一位能让他真正当作对手的人,但面前这位衣衫褴褛,不拘一格的胖道士…
玄机轻舒了口气,就这么温和的平视着那胖道士:“因缘会遇时,果报还自受。师傅说我此次历练必会结下今生最大之因,但这果却未必是好事。因果轮回逃不过,玄机在此,谢道兄成全。”
说罢,也不管其余众人,只顷刻间化作一抹流光,直奔巨树!!
“你与贫道有缘,记住,我叫三浪!”胖道士凝视这那道流光,幽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。
“千年万年,白驹过隙……”他嘴角微动,身子莫名的佝偻了起来,晃晃悠悠的,再不去看玄机,陡然变作一道青光,也不见了踪迹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