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心里美和狗 现在,无论是日晒雨淋、风尘满面还是道路泥泞,我都得忍受竖琴背带勒着肩膀的疼痛,一步一步地跟在维塔里斯身后,重新开始在漫漫长途上浪迹天涯了。
凡经过河流,我就探寻“天鹅号”的踪影。但是,直到位于索恩河和中央运河交界处的沙隆市,我都没有见到“天鹅号”的影子。既然如此,我就彻底放弃了幻想。
真是雪上加霜,在我绝望无奈的时候,气候也变得恶劣极了,季节提前,冬季日渐逼近。
北风扑面而来很不好受,我们却一点也没有怨言,无论怎么样,寒风刺骨总比潮湿要强。几个星期以来,我们都快潮得发霉了。更糟糕的是,风变得不那么干燥了。天空布满乌云,完全遮住了太阳,一切都预示着我们将面临一场暴风雪。
“快睡觉吧,”我们在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后,维塔里斯对我说,“我们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呢,我担心遇上风雪袭击。”
维塔里斯并没有立即躺下,他在厨房炉灶的角落给心里美暖身子。心里美白天受了寒,现在浑身不停地哆嗦,尽管我们已经小心翼翼地把它包裹在毯子里了,还是没有用。
维塔里斯希望在下雪之前赶到特鲁瓦,因此尽管第二天一早寒风刺骨,我们还是动身了。
维塔里斯把心里美紧紧地包在衣服里,用体温给它取暖。小狗们由于天气干燥,欢蹦乱跳,跑在我们前面。维塔里斯在第戎给我买了一块羊皮,羊毛朝里,我的身体裹在里面;迎面吹来的北风,把羊皮紧贴在我的身上。
北风不停地吹来,开始有了转西的势头。从地平线吹来一片深褐色的云团,沉甸甸的,似乎低得压在了树梢上。
没过多久,如蝴蝶般飞舞的雪片,在我们眼前纷纷落下。它们上上下下地旋转,似乎并没有落在地上。
顷刻间,大雪覆盖了大路,掩盖了大路上的障碍物:石子堆,低洼处的枯草,路沟边的灌木丛。狂风翻卷着大雪,雪落到地面,遇到障碍立即堆积起来。
狗已经不在我们的前面跑了。它们紧跟着我们,哀求我们找一个避雪之处,但是我们却无能为力。
我们必须前进,不能丧失勇气,我们的双脚愈陷愈深,已经快没到大腿,帽子上的积雪也愈来愈沉了。
突然,我看到维塔里斯向左边指了指,好像要引起我的注意。我望过去,隐隐约约地看到在林中空地上有一间窝棚,上面铺满积雪。
这个栖身之处真顶得上一间屋子。
小狗比我们性急而且敏捷,首先冲进窝棚,它们愉快地叫着,在干燥土地上的尘土里打滚。
对我们来说,最有价值的是窝棚角落里摆放着的几块砖,它们好像是垒砌好的一个炉子。
生火,我们可以生火啦!
光有炉子是不能生火的,还要有柴禾。在像我们这样的屋子里,找到几根树枝是很容易的。
我趴在地上吹火,几条狗围坐在火炉周围,端坐在地上,伸着脖子,把它们湿淋淋的冻僵的肚子亮出来,靠近熊熊的火焰。
心里美也一下子掀开主人的上衣,探头探脑地观察动静,看看自己是在什么地方;经观察后觉得放心了,才腾地跳到地上,选择了一个离火边最好的位置,伸出两只小爪子,颤巍巍地在火上取暖。
早上,维塔里斯分给我们一份面包,但是量很少,因为维塔里斯只给了我们一半。小狗们看到师傅把另一半装进口袋,就向主人伸出爪子,搔他的膝盖,全力施展它们的表现力。它们向主人投去哀求的目光,渴望主人打开口袋。
请求和亲热的表示完全没有用,维塔里斯的口袋扎得死死的。直到吃晚饭的时候,维塔里斯才把剩余的面包切成六份分给了我们。
唉,剩下的面包太少,很快就分光了。我们尽量把面包分成小块吃,拖长了晚饭的时间。
当我们吃完这顿可怜而短暂的晚餐时,我以为这些狗们又要耍吃完午饭时的花招了,它们显然还是饥肠辘辘的呢。可是,它们没有这样做。我又一次看到狗有多么聪明!
维塔里斯把刀放进裤袋,说明晚餐已经结束。卡比站起来,向它的两个同伴点点头,闻了闻那个我们经常放粮食的口袋,然后用爪子轻轻地去扒动干粮袋。经过这些检查后,它确信真的没什么东西可吃了,便回到自己炉边的位置上,又朝两个同伴点点头,不得已叹了口气,伸出四肢躺下去。
“什么都没有了,不用再讨了。”它所表达的意思与言语一样明白无误。
吃完晚饭,大家轮流睡觉,因为我们要看住火,不让它灭掉。
维塔里斯见我已经睡醒,准备换他的班,就在火边躺下,把心里美搂在胸口,裹在毯子里,没多久,他那有节奏而深沉的呼吸声告诉我他已经睡着了。
于是,我轻轻地起来,踮起脚尖,走到窝棚口,看看外面的情形。
我走路蹑手蹑脚,还是把小狗们惊醒了,泽比诺爬起来跟我来到门口。它当然不会用像我一样的眼光去欣赏夜色中光彩的雪景,很快就乏味了。
最终我也回到火堆旁。我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跳动的火光,过了一段时间后,倦意向我袭来,不知不觉地昏昏欲睡。我自以为是清醒时,却完全睡着了。
突然,一阵狺狺狗吠声把我从睡梦里惊醒。
夜色漆黑一片。我大约睡了很长时间。火灭了,或者至少可以说,照亮窝棚的火苗已经没有了。
狗不断地叫着,这是卡比的叫声,奇怪的是,无论是泽比诺还是道尔斯,都没有回应。
我们正要出去,一阵骇人的狗叫声划破寂静,卡比失魂落魄,一头蹿到我们的脚边。
“有狼!泽比诺和道尔斯在哪儿?”
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。它们大概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出去的。泽比诺的任性实现了,它曾经有这种表现但是被我制止了,道尔斯是学同伴的样子跟出去的。
难道是狼把它们叼走了?维塔里斯在问它们的去向时,我觉得从他的声调中已经流露出这种不安。
维塔里斯吹着口哨,用响亮的声音呼叫泽比诺和道尔斯。
我们静静地细听回应,一片寂静,我的心揪得紧紧的。